「周叶」一，二，三（下|完）
所谓有戏是什么意思？简单一点来说，即是有可能，有机会。
叶修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儿，脑子里七曲八弯，常人摸不着道儿。魏琛跟他相识这么多年，两个人熟的都快厌烦了，当然知道叶修不可能说什么毫无把握的话，之前也就是跟他一起感慨一下世事无常，难免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摔上一跤，跟叶修本人一样没对这事有什么指望，结果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有戏——一时心情竟然还复杂了起来。
“老夫就是不知道，”魏琛那头出了闹哄哄的包间，站在走廊里点了支烟，打算跟叶修语重心长，“现在是该祝你跟那小子百年好合好呢，还是嘲笑一下你如今已经入了他圈好，啧啧啧，真没想到英明心脏一世的叶修老师也有今天。”
叶修嗤之以鼻：“哥就是告诉你一声，懒得跟你这个孤家寡人扯淡，我自己琢磨去了，挂了啊。”
魏琛连着诶诶诶：“你有种别挂啊靠，这世风日下的事情还是让老夫围观围观，诶……”
那头吵的火热，叶修却熟门熟路果断把听筒一撂，啪地一下把电话往另头一推，一副懒散地要跟沙发融为一体的样子，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就洗漱去爬床了。
说实话，叶修活了二十几年，但面对这种事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甚至于都还没来得及跟苏沐橙说。不过认真一想，这也难怪，毕竟他的动心对象实在是有点特别，以至于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日久生情是不是比一见钟情还要来的不靠谱。
出门赶早课的时候又撞见了邻居的男神老师，他挺淡定地打了个招呼，顶着个乱蓬蓬的头发呵欠就没停过。还好男神老师不介意，反倒不知道是有意准备还是突然想起，往他手里塞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生活习惯是出了名的不好，早饭这种事情就是撞见了才会动一动，学校条件相对于其他单位已经是有天然的优势，但即便是有食堂这种地方，叶修也是懒得出门光顾一下。
骨子里还是懒。
“哎哟，谢了啊。”
他连样子上的推拒都懒得装一装，胃里没东西正饿着当然是接了过来。周泽楷跟他一样正啃着包子，一手挂着装着书的背包带，两个人在一阵包子香味里下了楼，路上遇见几个想蹭的也被叶修开嘲讽模式干脆赶走了。
周泽楷吃着包子的样子难得一见，这也正常，毕竟一般人眼里这种长的好看先天优势的人是挺难想象他们坐路边摊喝啤酒的。叶修却一点也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从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谢谢。”
周泽楷笑的眼睛一弯，叶修挺喜欢看他的笑。后来想了一下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几乎就跟青春两个字脱离了关系。
叶修长年累月在电脑屏幕前呆着，又不主动锻炼，视力变差几乎就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他开始挺习惯虚着眼看东西，勉勉强强还能混过去，后来实在不行了，又加上被学生下课嘲笑了一番，琢磨半晌还是打算去学校旁边的眼镜店配副眼镜戴一戴。
他配眼镜这事可不一般，叶修本身是个风云人物，一张嘴也不知道结下了多少冤家。
这个消息先是在他们系内部迅速传开，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前辈立刻跟他语重心长地畅谈了一番，无非就是说年轻人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前提是这几位前辈都是几十年的眼镜专业户了。叶修平日里人挺嘲讽，但在老教师里人缘却出乎意料的好，他一边应声一边跟几位前辈聊天，聊着聊着，说到学生的时候话题自然就扯开了。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经过同系老师方锐的“无意”透露，像是什么黄少天张佳乐之类的人物，那火速跑来围观都是等着嘲笑他的。叶修办公室里一时聚集了不少没课的老师，七嘴八舌调侃的火热，结果他竟然还有功夫一边批改作业一边跟别人贫嘴，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行了都快回去，”叶修眼皮子都懒得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赶着去南区上课，从这里过去别迟到啊几位。”
被点名的几位当然是不服输地拍案而起，后来果不其然如叶修所说，只能在学校大路上飞奔着赶去上课。
“报应啊。”走之前张佳乐代表众位老师留下了一句话，叶修连头都懒得抬，嗯了几声。
周泽楷跟叶修一个办公室，隔的位置虽然比较远，但还是能看的清楚。叶修低头接着改了会儿作业，一抬头，正巧看见端着两杯咖啡的青年路过，看见他抬头似乎有些局促。
“给。”周泽楷把杯子递过来，叶修说了句谢，接过来顺手捶了捶腰，靠着靠背打算摸会儿鱼。
青年侧头看了他一下，像是琢磨了会儿才开口。
“叶修，”他顿了一下，叶修嗯着应了一声，“你要配眼镜吗？”
周泽楷话说的平平稳稳。叶修有点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双手捧着杯子，咬着杯檐点了点头。
周泽楷低头道：“打算什么时候去？”
叶修想了想：“没定呢，这周末吧。”
他说着突然停了一下，脑子转的飞快，放下杯子转了转笔：“小周你去不？”
叶修对周泽楷笑了一下，没带什么嘲讽的意思，笑的四平八稳的样子。周泽楷却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靠着桌子似乎僵了僵，半晌才低头对上叶修的眼睛。
“……你不介意的话。”他答的周到，叶修心里滚了一圈上次跟魏琛的对话，瞅了眼时间收拾起桌子上的书打了招呼先去赶课了。
有戏并不是他无中生有。
起初也只是觉得自己也懒得去破坏什么，干脆也不打算说什么好感不好感的问题，后来跟人家相处了一下吧，又觉得是有苏沐橙看的那些剧里所谓那么点暧昧的意思。
暧昧。
有意无意的触碰，似有热度的话语。
叶修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又瞅见几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个个如胶似漆的样子，十指紧扣着跟暧昧完全挨不着边。
“……是有点麻烦。”
他很少自言自语，也懒得做什么围观者，挑了下眉继续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赶。
周泽楷没谈过恋爱，可能说出去也没多少人信，他这么一个大帅哥难道就没什么追求者。叶修知道后却觉得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大抵也是只有单身男老师才能明白的情况了。
就跟他那空白的感情史一样，叶修是人生破天荒头一遭去配眼镜。周泽楷跟他两个人约好时间一块儿出了门，叶修还是跟往常一样走的怎么舒服怎么穿风格，周泽楷则穿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稍长一点的头发被略微扎了一下，露出高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又显得干净青春了些。
叶修一把拍住对方的背夸了几句，青年跟他相处久了也像有了免疫力，也不会跟早些时候一样轻易耳根发红了，反倒大大方方地回了个笑——是叶修挺喜欢看的那种。
“有精神就是好。”叶修夸的不动声色，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舒展了几下，掌心还泛着热。
两个人都没什么可能算是约会的自觉性，出了校门直奔眼镜店，叶修赶着头一回有些新奇，老板让他拿着镜片对着视力表一个一个的看，愣是勾起了他以前读书时候体检的回忆。
说起来也不怕被人笑话，他小时候是离家出走过，好在在外面也没出什么事，就是长身体的一段时间里营养没跟上，被家人联系上的时候，回去跟双胞胎弟弟一比自己还矮了些。
“哥能长到现在这个身高已经是极限了。”他坐在板凳上，有点可怜兮兮的，又吃力地抬头仰着脖子看周泽楷。
青年配合地屈膝蹲了蹲，叶修伸手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就像平时跟学生调侃一样，动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面上却正儿八经的，眯着眼观察了一下，才确定周泽楷看起来也不介意的样子。
“小周你这个身高就很好。”他说的很过来人的口气。
叶修还是头一次跟周泽楷提起家里的事情，周泽楷也是反应了一会儿，反射弧略长，愣了一下才犹豫着继续问：“弟弟？”
“啊，我那笨蛋老弟，”叶修也不介意他挺跳跃的文法，看店里面贴着的禁烟标志，摸烟盒的手悻悻着收了回去，“读书脑子还是好使，就是没哥聪明。”
话说的不留情面，语气却放的比平时柔和——虽然是不太容易注意到的那种。周泽楷顺着在叶修对面比较高的椅子上坐下，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舒展，他也跟着特别收敛地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叶修挑眼镜架的时候很熟稔地跟老板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选了一个特别简单普通的黑色框架。
“哥这也是以前锻炼出来的，”叶修付了钱跟老板道了谢，跟周泽楷两个人出了门，一边还记得唠嗑，“没办法，生活所迫嘛。”
周泽楷想了想，说：“挺好的……”
他说完又像是一时到自己预期含混不清，连忙补充：“我不太擅长这些。”
“你要是擅长这些还不得让那些小姑娘幻灭啊，”叶修笑，顺手戳了一下周泽楷，“男神可不好当。”
周泽楷听完像是想说什么，看着叶修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他这样的表情的确是很少见到，叶修看在眼里没出声，心里却慢慢有了谱。
两个大男人逢着周末没事干，叶修又不想往市里跑，晃悠了十几分钟也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往哪里溜达。况且夏天本来天气就热，又是下午，两个人虽然都不提，但到底都还是热的。
叶修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脑门说是学校里不是周末都要放电影吗，转头问了下周泽楷接下来也没安排，干脆拽着就回了学校。周泽楷自然不会反对，叶修领着他一路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厚着脸皮跟人家收场子的大爷贫了半天，十几分钟后两个人才免费混了进去。
“语言工作做的多了是得活用。”
他找了半天在靠后的位置坐下，又是没人的空着的一排，周泽楷跟着他的步子在他的右手边坐好。
周末场学生挺多，估计也都是没什么事可做来打发时间。学校里条件比不上电影院，放的也是前段时间上过的一部片子，叶修和周泽楷进去的时候人挺多，也只有最后几排没人坐了。
叶修觉得正巧也是个好机会试他的眼镜，从包里掏出眼镜盒打开，装模作样地欣赏了一下才套上了耳朵。
“怎么样？”他用手肘戳了一下周泽楷。
“应该不傻吧，哥可不想被黄少天那帮人再逮着，”叶修道，“你也知道，被话唠逮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泽楷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点点头：“不傻。”
他顺着叶修随口的话回答的认真，样子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呆一点，加上今天穿的那身衣服，简直就跟学生没什么两样。
电影大屏幕的灯光明明灭灭。
周泽楷好看的脸看不清楚，眼神却亮闪闪的，叶修笑着说那就好，回过头也不吭声了。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闷热的天气很容易让人没什么胃口，叶修二人出了活动中心也没什么打算，正说着干脆要不泡面对付过去，周泽楷却是主动提出要不要干脆到他公寓里吃点。叶修一想自己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而且对他来说确实非常方便，干脆点点头顺着就去了。
他一直觉得一个人生活能练出一手好厨艺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周泽楷人长的好，事业有成，厨艺还好。
对方简单炒了两个菜又熬了粥，叶修在旁边跟着浑水摸鱼打了下下手，很快就跟着蹭到了饭。
“谁嫁你都是福。”他在桌子上吃的满足的很，说的话是从一个完全客观的角度，真心实意，没掺假话。
周泽楷对面坐着，听他这么说身体又僵了一下，本来一直埋着的头又抬起来扫了他一眼。眼神晦涩不明的，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空调制冷发出的声音。
夏天是个干燥的季节。
——……似有若无的热度
叶修抬头看着周泽楷也不说话。
两个人的对视是无声的，没人先动，叶修甚至还保持着筷子夹菜的姿势。
半晌，他突然从包里摸出眼镜盒又给自己戴上，周泽楷被他这突然的一下明显打乱了步调，目光显得有点犹疑。
“这样比较清楚……”叶修嘟囔着，戴着眼镜又抬头，才继续看着周泽楷的眼睛。
他想了一下，问：“小周你平时买菜吧？”
这个问题更让周泽楷摸不着头脑了，但出于大概理科生的本能，还是特别实际地点了点头。
“不擅长跟人讨价还价……”叶修说的好像无意，周泽楷想起之前的对话，背却僵直了。
叶修沉吟了一下，突然用撑住下巴特别认真地看了过去：“那以后哥跟你去，怎么样？”
“男神不擅长那就哥来呗，”叶修厚脸皮地说着，也是瞅准了时机，“你看看你愿意不。”
周泽楷半天没反应过来意思，张张嘴似懂非懂，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我喜欢你，”叶修隔着眼镜笑的懒洋洋的，“刚好可以跟你分工合作嘛。”
告白这件事，大概比其他事情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个东西。
虽然意图可能不得到回应，但摆个架势先把对方用感动这个理由套进圈子里也很得讲求一些技巧。没事我等你，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话明面上都像模像样真挚的不行，但说到底，脑子里转的还是先得把人给自己圈好的念头。只要人家答应了，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可以那两个字——试试。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两个人彼此都有了默契，只是各种原因一直没动嘴皮子说，这种人可能比任何人都要配得上人生赢家的名号。
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一步，两步，三步。
慢慢靠近就能跨越那道线。
空气在流动。有蝉鸣，有闷热的风声。
周泽楷僵直的脖子好久才慢慢放松下来，抿着嘴笑的特别好看。
“好。”
一，二，三。
FIN。
……所以说双向暗恋就是占便宜，1W1的短篇搞定！接下来就是忙稿子和考试了，希望有甜到各位GN><
今天把720的摊位申请酒店机票全都搞定了><开心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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